第一章
“你,这几天做过梦吗?”
我问狗。
“没有啊大小姐,你那么想做梦的话我们可以到那边的空地上做一个。”
狗的语气恶心到不行,而且下体的多余玩意儿也很诚实地遵照它所思考,隔着裤子的挺立起来。我尝试用鞋跟按在了那个东西的顶端,但是回馈给足底力量大得可怕。
“我当初就该把这个剪下来。”
“大小姐也是女人呀,就算现在不想,也总有一天会需要这个的。我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哦。”
津液从没有仔细缝合的嘴唇中渗出,狗丑陋的脸庞扭曲着嬉笑起来。
“明明是死人了还能那么欢脱,也的确不是一般人。”
我踩着狗的第三肢,从它的肩膀上跳到了地面,下落时产生的压迫不仅没让它感觉痛苦,光看狗的表情反而是更愉悦了。
“收拾起来,今晚住酒店,你去把坐垫换一下,接下来几天我要喝红茶。”
狗把绑在右肩上的座椅卸下,连同缚在腰间的简易茶水架一同装到了一条黑漆的金属棺材里。接着披上一件硕大如床单的黑色罩衫,将棺材背在了背后。
“我这几天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轻飘飘带褶皱的长裙、顶端有蝴蝶结的丝袜、下垂的双马尾、小单肩包、短靴和香烟构成了名为“我”的个体。也曾经有人建议我绑单马尾,但是那样容易掉头发而且很热。
“在某个城市,我找到了杀了你的人,然后杀掉了他。”
高层建筑间呼啸的狂风从一侧袭向另一侧,裙摆拍打着膝盖有些轻微的刺痛。
“之后,我把他的脑袋装到了你的**里,让他的食道通着你的直肠。”
梦里的这个场景几度让我乐不可支地笑醒,但是一旦说出来就失去了潜藏在其中的魅力。
“不用担心的大小姐。”
带着皮革手套的巨大手掌攀上了我的头顶,狗站在我的身后,鼓起的腹部和我的肩膀平齐。
“杀我的人,根本不存在呀。”
缝合着的双唇在宽边帽的遮挡下昏暗一片,但是直觉告诉我,狗在那块我无法看破的阴影里笑了。
狗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子,虽然肉体支离破碎,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笑着的。
狗被我找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笑着的。
狗把钱拿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笑着的。
狗第一次踏进家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是笑着的了。
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在雷击之后的第一个表情却阴沉无比。
“我不是死了吗?”
“但是你只能死在我手上。”
我把死掉的狗送到了一个疯子那里,通过半吊子的科学混巫术的手段,将如今这番模样的狗复活了。
“我已经死了,那是个意外。”
狗笑着对我说。
“这世界上没有意外,我会找到杀了你的人,告诉他只有能杀你的人只有我。”
虽然一再反对,但狗却出奇配合地跟着我踏上旅途,只是在路上不断重申。
“你找不到他的,杀死我的凶手并不存在。”
我会一脚踢到他浮肿的**上,像训狗一样大声。
“你只是狗而已,没资格议论主人应该怎么做。”
“想杀我的人到处都有,你挨个把他们都找遍吗?”
狗笑嘻嘻地把冲调好的咖啡端到我面前,我举起杯子再把咖啡倒在他丑陋的脸上。
“害死我父母的只有你一个。”
狗不再说话,稳健地继续赶路,坐在肩头座椅上的我感觉不到一丝的摇晃。
这是我寻找真凶的旅程。身为凶手的我,与杀害自己父母的凶手去追寻另一个凶手的荒谬冒险。
【红衣主教的情妇】
红衣主教是个小偷,按照报道上所写是个怪盗。一言蔽之,是个喜欢告诉别人自己要偷什么东西然后偷给别人看的表现强迫症患者。大到价值连城的珠宝古董,小到一文不值的钵罐盘碗,甚至是牵扯上政治层面的纪念品,从来没人能猜到他想要偷什么。至于为什么要偷,那更是将之逮捕之后的遥远话题。
有民间传言说他是社会正义的卫士,劫富济贫。不过那并不代表我是为了这种理由而寻找他,只是因为在狗死之后,他从狗的房间里带走了什么,让我一直耿耿于怀罢了。
“小姐,请不要考验成年人的耐心。”
我对被狗扼住咽喉,抵在冰冷砖石墙面上的少女说。
酿酒家老板的女儿代号S,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小巧少女。在红衣主教窃取了副市长的怀表之后,原本眉头不展她从阴郁变得开朗起来,因为那个怀表是少女父亲的传家宝。看来那个小偷是有同情底层人民的情怀,又或许只是个单纯的萝莉控,后者可能性也许更高一些。
“小偷先生他不希望被人找到……”
少女的表情痛苦不堪,我示意狗放松一下手劲才得到了缓解。
“这不是他想不想被找到的问题,小姐。那个小偷偷走了我要拿到手的东西,我必须从他手上拿回来。”
手里端着狗从商业街买回来速溶红茶,因为是廉价的方便产品我并没有饮用的兴趣,只是不小心养成了端茶的习惯。茶杯里平淡的红茶飘散出妖娆的蒸汽,把少女恐惧的双瞳遮盖在一片朦胧下。
“那……不是……”
少女压着嗓子低喃了一句。
“什么?”
我话音刚落,少女的脸上又泛起了痛苦的波纹,狗对我的意愿了如指掌,准确无误。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
少女嘶哑着喉咙,但还是奋力地喊出了这句话。
所以说,果然只是个萝莉控小偷而已。
我抬起右脚以膝击提向了少女裸露的腹部,那里的衣物在抓到她时就已经剥开了。随着柔软的触感传至膝盖,少女发出了惨痛的尖叫。
“那·是·本·属·于·我·的·重·要·的·证·据!”
一字一顿地凑成语句,我收回右腿蓄力再次踢向了少女毫无保护的小腹。
“可是那个白痴小贼,拿走了,我知道真相的唯一途径!”
少女张大了嘴巴,十分辛苦地喘息,但是那张张开了却又不肯说出什么的嘴巴依然使我非常恼火。我一边把手上的廉价红茶灌进那张小嘴里,一边贴近少女的耳朵。
“我知道他很爱惜你这样的小屁孩,但是你这样的反应对我而言只是徒增烦恼,不想继续下去的话就赶紧告诉我怎么样找到他。”
咳嗽,喘息,愈发剧烈的咳嗽,愈发剧烈的喘息。
循环往复,但就是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咚。
我踢向了少女,她撕扯着喉咙发出惨叫。
咚。
但是这不是我期待的回答,啊啊啊啊的叫声凑不出有效的信息。
咚。
茶杯不小心倾覆,啪擦一声摔碎在地。
咚。
连续数次全力膝击消耗了太多体能,迫使我停下休息片刻。
少女原本白皙性感的小腹,如今斑驳着黑紫色的淤青。
幽暗的窄巷里回荡着奄奄一息的呻吟,和因为失禁而发出的淌水声。
“还要继续吗?”
片刻之后我问少女。
“银行的金像……■■■■……”
少女非常勉强地用支离破碎的字句拼出了我要的答案,狗松开了扼着她喉咙的手,任由她摔在了自己的排泄物上。
她的双瞳已然无神,却闪烁着解脱般的美丽光芒。
“为什么,你会如此信任那个家伙呢?”
理所当然地得不到回应,我也没抱期待,径直向巷外走去。
“大小姐,这个孩子怎么办?”
狗在身后问我。
“你应付一下就好了。”
头也不回走出巷子,站在无人的小街点上一支香烟,背靠墙深吸一口,然后徐徐吐出,看着烟圈在夜空里打转,再渐渐消散。窄巷里传来了撕裂般的肉体碰撞之声,维持许久之后些许停顿,再之后是血肉被撕开的撕扯音和贪婪的咀嚼声。
十数分钟之后,穿戴整齐的狗回到了我身边。
“让您久等了,大小姐。”
他笑着对我道歉。
【代号S】
这是座处于山谷洼地里的城市,受两边山势的影响狭长而阴郁,但正巧处在交通线上所以也建立了相当的繁华。我叫它代号S。
除了我和狗之外,所有一切的代号都是S。
我到达S市已经一周,住在市中心的S酒店,这几天都在漫无目的地搜集关于红衣主教的消息,除了和S小姐见面的那一次。
S小姐所说的银行的金像已经被狗找到了,那是个结合了S市襟花的高大纪念碑,伫立在S市中央银行门口的广场上,据说是初任市长S用自己的遗产铸就的。
红衣主教要偷走这个金像,但是还没有发布通告,无知的愚蠢市民依旧毫不察觉地在经过时抬头仰望,面露自豪之情。
“明明只是个没有晴天的小地方。”
我和狗坐在广场的长椅上,背靠着警察局,面对着金像。
“高谭市也是个没有晴天的小地方。”
狗没有肆意地笑出声来,因为治安亭里值班的警察,在看到狗那异常庞大的身躯时就盯着这个大个子不放了。
要偷的目标是一个两米见方五米多高的大家伙,而且金像本身也被浇筑在了大理石的底座里,镶在地面上。混在人群里摸走显然是妄想,而且那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发盗窃预告的话此处势必会被警方警戒。
“为什么?这种笨重的东西有什么好偷的,就算偷到手了也没地方转手。”
“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吧,‘政府连自家的地标都保不住’这样的成就感。”
我能体会那种心态,但就是无法认同。
“为了纯粹的心理满足而行动,这样的人只让我觉得恶心。”
“所以大小姐才会出走呀,大小姐把我留在身边,也不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
狗嗤嗤地笑出声来,嘴上口罩的中心迅速晕开一块水渍,如果没有这个遮挡的话,大概有相当大量的口水会喷出来。
“你真恶心。”
“一向如此,也算是个萌点呢。”
“这么一说更加恶心得不行。”
“那只是大小姐你那么认为,说不定就有喜欢大块头大叔的小女生呢。”
狗自言自语着不切实际的东西,眼睛看向金像之后的银行若有所思。我刚想说才不可能有看上直立行走的猪的时候,有雨滴落在了我的鼻尖上。
一周以来第九场雨,简直和伦敦没什么两样。
“老天都为我动容了呢。”
狗替我撑开了伞,自己则由于身躯过大只能坐在雨中,显然老天只是想惩罚这畜牲一下。湿润之至的雨水打在本来就未干透的广场地面上大大方方地溅起了水花,在乌云下暗淡无光的金像也被滋润出了些许光彩。
“很不可思议。”
“怎么啦,大小姐。”
雨水顺着狗的帽檐淌下,滴落在胸前。
“明明是在山谷里,明明那么多雨却不会积水……”
广场上每隔十几米远就能看到一个下水口,这座城市生根在一个非常发达的排水系统之上。最初的那代当权者,金像的主人想必是个相当有远见之人。
为什么要打这个人的主意呢?
“你留下。”
我把狗手里的雨伞抢了过来。
“数清楚这里有几个窨井盖再回来。”
雨水下,坐在长椅上比我站立着还高的狗嘻嘻地笑了起来。
【遗失的目击者证言】
“S先生。”
“啊……啊,叫我吗?不好意思,我还没适应这个称呼。”
衣衫褴褛的男子诚惶诚恐地向我表示歉意。
“花一点时间去习惯就好了,S先生。”
“是,是,您说的是。”
我把红茶推到了他面前,但他唯唯诺诺不敢有所行动。
“S先生的家人住在哪里呢?”
抿了一口红茶,已经晾温的茶水掺杂着古怪的泥土味,但似乎并不是来源于茶水本身而是杯子的缘故。
“他们住在教区的福利院里。”
“为什么S先生一个人出来了呢?”
“教区有规定只能收留三名成员的家庭,而我的母亲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所以……”
男子说着垂下了头,避开我视线的红肿双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忧伤。
“所以看到我登出的消息就找到这里来了?”
“是的,毕竟我的处境也正好适合您的需求……”
“楼下的服务员没少为难你吧?”
我回到酒店的时候,这个家伙正与酒店的门卫扭打在一起。
“正如您所见的那样,我稍稍有些冲动了……”
“那正说明了S先生对这职位的看重。”
S是个流浪汉,彻头彻尾的流浪汉。双眼无神,身躯浮肿,满身都是厚重的汗垢,隔了一桌之远依旧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骚气。流浪的原因据说是公司倒闭,为了让家人能在教区的收容所生活而独自跑出来谋生,最终变成了这幅德行。大概是对生活还有所期冀,看到了我发在报纸夹缝里的招聘信息,居然毫不犹豫地强闯了进来。
本身并没有说不过去的过失,但却不被社会所包容,正是我需要的那类人。
“想必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这个工作可是要丧命的。”
S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
“钱,真的会有吗?”
我把手机放到他面前,上面是银行的转账界面。
“你答应了的话,就自己按下去吧。”
S抓起了手机,眼睛死死盯住那上面的数字,然后狠狠地把手机推回了我面前。
“完事了之后,您来按吧。”
他忽然坚毅如磐石的沧桑面庞,让我不禁鼓起掌来。
“真是个称职的一家之主。”
“连家都没了,别提什么一家之主了。”
“那也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和好父亲。”
但是S对我的恭维却不耐烦起来。
“快点告诉我要做些什么吧,炸死哪个政要吗?”
不过这质问也格外的滑稽。
“拜托,才没有那么伟大。”
没能忍住有心而发的笑意,我就那么笑了出来,所幸S也并不排斥。
“像你这种默默无名的人物最多也就喂喂狗而已。”
“那就把我喂狗吧,正好感谢您请的午饭。”
既像是赌气,又透着几分认真,S完全不把个人的性命当一回事,肆无忌惮的开着玩笑。
“对,就是喂狗。”
我把手机面向S,按下了转账键。
狗从天花板上跃下,在背后将S的脖子轻易扭断。
当场断了气的S目光笃定,唇间还保存着微笑。
狗如今的身体需要非常多的热量维持机能,必须找一些好收买同时也不容易引起注意的人来当口粮。对于一个蒸蒸日上的城市来说,少一两个流浪汉只会让市民觉得空气更加清新而已。
“喂,大小姐。”
将S衣物脱尽的狗,拽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尸体拖向浴室时不忘回头问我。
“你根本没在那个银行开户吧?”
我不可置否地耸耸肩,把手机收回包里,质问回去。
“你当初不是也这样做过吗?”
狗露出龌龊的笑容一声不吭,兀自把尸体丢进了浴缸,然后关上了浴室的门。
花洒的声音遮盖不住沉重的咀嚼声,不断地回响在房间里。
我躺在床上,安享这嘈杂之声,愉快地度过了午休时光。
【扳机茧】
熙攘的马路前方突然蹿出个行人,眼看就要撞上,若你是司机的话,该如何处理呢?
急刹车,还是猛打方向?
但那只是让惨剧以更残酷的方式发生而已,而且要是操作不当,甚至可能自身不保。正确的处理是无视行人的出现行驶过去,然后适当减速,靠边停车之后再回去确认行人的生死。
因为是对方横穿马路,司机并没有违反交通规则,全部责任都在死者身上。
但是这最正确的处理方式,却从未有人遵从过。原本有些理性的司机,都会想着避开这场悲剧,做出不理性的举动。身为驾车之人,却没有将人碾死在车轮下的觉悟,这样子的能发放驾照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机器没有情感,操纵机器的人若是不能抛弃杂念,机器便无法达到完美的状态。
胡扯的部分以上,但我自己始终也没法找到合理的辩驳之词。这些东西,全部是撞死了狗的司机和我说的。他肇事之后的确如上所说,悠闲地靠边停车,然后踱步回现场,回到狗支离破碎的尸体边。
因为说的话很讨人厌,我把原来给狗准备的子弹尽数打在了他的身上。
机器没有情感,操纵机器的人若是不能抛弃杂念,机器便无法达到完美的状态。
因为厌恶那个司机,我把这场“意外”唯一的突破口给杀死了。
不过凡事都有好坏两面,这第一次实弹射杀的经验是如此宝贵,甚至远超过没能从他口中撬出的真相——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您的食指内侧长着茧呢。”
因为闲着无聊而往慈善餐会的杯塔上倒香槟,结果一个自己靠过来的金发男贸然牵起了我的手,虽然我也并不反感这种天生丽质而带来的副作用就是。
“扳机茧,频繁进行实弹射击的话,会变得很厚。”
“您可真是喜欢开玩笑。”
虽然打扮得体,但是他脖颈后黝黑的皮肤和手掌的粗糙触感告诉我,眼前这个男子并不像适合参加这种上流社会聚餐的人。而且左手端着杯子的样子也十分的滑稽。
“看来你并没有那样的经验啊。”
“什么?”
“右手腕背面有片不重的烫伤,大概在餐厅当过服务员或是厨师。因为某些小事故右手使不上力而赋闲,正巧曾经的同事在这边打杂所以混进来的吧?”
男子的笑容有些尴尬,放下杯子不停地擦汗。
“小姐,这种玩笑可开不起呀……”
“难道你想说一个左撇子连用右手擦汗的习惯都没养成吗?”
瓶中的香槟正好倒尽,男子的喉头打结一样哽咽着。
“就因为这几句话,错过了劫持我的机会,真的好吗?”
我问他。
“您,您在说什么呢?”
他支支吾吾地反问。
“这里面是面具对吧。”
我把香槟换到左手,抽出了他左胸口袋里的面巾,结果是一个白色的丝质全覆面具。
“……”
刹那间,他的脸色阴沉,额角的血管也开始砰砰跳动。
“因为长期赋闲而困于生计,被在这边的老同事教唆跟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抢匪们想要大捞一笔。但是由于身体上的欠缺不能做什么太夸张的举动,于是先头混进来想找个‘看上去柔弱而且又单独一人的女士’作为人质,配合之后杀入的同伙。但是第一你什么身份材料都没有准备,全身上下也看不出一点有钱人的气质,在稍微注意过宴请名单的人面前都藏不住。”
空酒瓶直接砸碎的话,无法形成带刃口的切面,不足以自卫。
“第二,你们计划这票的时候,有想过为什么这个慈善晚宴的防卫那么薄弱吗?”
但是,如果是砸在头上的话,效果都是一样的。
“看你左手这可笑的动作,大概还没法用枪吧?就算有冷兵器带在身上,我就这样把酒瓶放在这儿,你拿得出来吗?”
他头上不断地冒出冷汗,视线在我和架在他右额上方的酒瓶间来回切换。
“十分钟前,你们混进安保室的同伙就已经被拿下了……”
嘭!
大厅口响起了大门被踹开的巨响以及随后的一声暴喝。
“通通趴下,这是抢……”
砰!
出现在门口的面具男应声倒下,虽然穿着着防弹衣但是被一枪击中下喉已经必死无疑。
枪口还冒着烟雾,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你缺少的,就是这样的经验。”
我微笑着对金发男说。
【男性主人公】
爆发了激烈的枪战。
看见同伴阵亡的抢匪冲进了大厅,不择目标地开枪示威。
但是却被从各方冲出的安保人员反过来包围。
而前来的客人们也像是演练过似得,有条不紊地离开了大厅。
抢匪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客人们虽然离开了大厅,但也局限于大厅而已。他们全部转移到了大厅二楼的回廊上,隔着防弹玻璃欣赏着抢匪们如今的丑态。
宴会的主办者早就知道了这帮蠢货的计划,甚至还写在了邀请函上。
——宴会上将上演精心准备的警匪表演。
就和某个时代的欧洲一样的表演。
抢匪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点,头套下露出的双眼展现出了不同的神采。绝望、愤怒、懊悔,不甘。但此刻他们都是角斗场里的困兽,达官显贵们的消遣而已。
但是有眼尖的客人可能已经发现了,这角斗场里的错误存在。
正藏匿在长椅之后的我和金发男。
金发男正是这帮蠢匪中的一伙,而我则根本没打算退到一边。不过我们之间还是有相似之处的,那就是我也不在本次宴会的邀请之列。入场时的邀请函,是狗帮我从不知道哪个人手上拿来的。
“他们全部都活不下来。”
我把枪收回包里,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他们死了之后,你势必也会被察觉,最终送到警局享受另一种死亡方式。”
金发男战战兢兢地望着我,好似望着救星一般。
虽然对此很反感,但我还是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不过凡事都会有转机对吧?”
“真的吗?”
“是的。”
金发男听到我肯定的回答之后喜出望外,我接着告诉他,
“比如说此刻这支香烟……”
他的视线转向了我的指间。
“会不会被眼尖的人发现呢?”
我看到他本已有些欣喜的双瞳顿时如被打入地狱一般扩张开来,正如我期待的那样。
“把沙发后面那个抓起来!”
某人的一声高喊,被发现了,正如我期待的那样。
爆发了激烈的枪战。
枪声和爆炸混杂,大厅里木屑横飞,抢匪猫着腰一路从前厅的火线支撑到了我们所处的主厅,各自寻找掩体和保安相持。于此同时,一个身形高大的抢匪向我们躲藏的位置而来。
咚。
我抓着金发男的后领把他丢出了椅背,顺手掐灭了香烟。不幸的是烟头戳在绒制的地毯上升起了小小的焦烟,令人不爽地拿着先前剩下的香槟底倒了上去。
结果却是直接冒出了纤细的火苗。
“是你啊。”
来人的声音相当粗犷,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也能听得非常清楚,顾不上多余的琐碎,我用手扑灭了那零星的火苗。
“哟,是你的同伴啊,快去汇合吧。”
我压低嗓子对金发男说。
“然后告诉他我躲在这里来邀功请赏,接着和警察做殊死一搏。”
我看到他的右手不住地颤抖,旋即补上了最后一击。
“死前为朋友做点好事嘛。”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决绝。
“不要过来!”
他高喊着。
“我不认识你!”
哭喊着。
“不要过来!”
痛哭着乞求。
但这一切行为都让对方很不快。
“喂,你这家伙。”
抢匪恼怒地走了过来,他则扒着地板后退,退到了我藏身的长椅之后更远的位置。
“该不会是想自己脱离干系吧!”
抢匪走到了他身前,举起了枪。
一切都正如我期待的那样。
“他说过他不认识你了吧?”
在这句话的点醒下才回过神来发现身后有人的绑匪,面对的是一个黑色的枪口。
噗——!
近距离对着额头的一枪,把那个偏大的脑袋打得四分五裂,泼洒在地上的金发男身上,使他发出了癫狂般的哀嚎。
又一次,视线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抢匪的,警察的,客人的。
还有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视线。
啪!
大厅的灯光忽然全部熄灭,视线变得一片黑暗。
啪。
中心的几盏灯再度打开,照亮了大厅中间的空隙。
所有的视线都被迫转移到了其间。
一个披着红色礼袍,戴着大礼帽的男人已经出现在了那里。左手拄着的红色雨伞,礼袍的斗篷下是精致的丝绒衬里,就这方面来说是十分考究的搭配,但不合时宜的程度却像个滑稽的小丑出现在战场之上。这是个哪怕被愤怒的视线盯视也能享受其中,自在地活在自己节奏里的可厌男人。
红衣主教。
果真出现了。
“很抱歉打扰各位的雅兴。”
突然出现的红衣主教用非常悠哉的语调说,软绵绵的声音像温室里的考拉一样欠扁。
“但是我也没有参与其中的兴趣,只是正巧有事来宣布一下而已。”
客人们议论纷纷,注意力全从枪战转移到了这个传奇怪盗的身上。
“两周后的正午,我会取走广场上的市长金像,欢迎各位前来观赏我的表演。”
他微微一偏头,向着我的方向,虽然无法看清但却能实在地感受到那礼帽阴影下的轻浮眼神。
“尤其是您,美丽的小姐,请务必到场。”
然后他脱下礼帽,优雅而可稽地摆了个谢幕pose。
就在这时——
砰。
不知道谁开了一枪,但是目标显而易见就是红衣主教。
可是红衣主教一动不动,就像没打中一样。接着,凭空消失了。
就那么消失了。
“哎呀哎呀,打扰表演可不行。”
红衣主教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宴会厅外廊之上的天使浮雕上,红衣主教站在那里,姿态如同一直站在那边般从容。
“不过有热情是好事,就让我来回应你们的热情吧。”
哒。
他打了个响指。
警笛声响起,是火警系统的警笛,大厅上的消防笼头在这同时打开。清水泼洒在了大厅的每一处角落。
而后燃烧了起来!
水落到地摊上,燃烧了起来!
现场变得一片混乱,身处火海最中央的抢匪们乱成一团,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出火焰,却最终被人数众多的警方一一按到在地。客人们也顾不上这所谓的表演,急急忙忙地从消防通道转移。就在这混乱之中,我一直注视的方向,红衣主教再度凭空消失了。
半个小时后,我从警方的视线下溜到了后门和狗汇合。
“地毯里被事先夹入了糖和化学原料,他用了一个小戏法就搞定了所有人。”
狗笑嘻嘻地对我说。
“而你则用了非常残忍的手段欺骗了一个少年的全部信任。”
我对此不以为然。
“我又没说过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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